第一百零五章 留客南轩 (第1/2页)
侍婢上来替李元霸斟酒。褒姒忽道:“嗯,相公,看来今日杨公子兴致很高呢。”看着李元霸,眨了眨眼,目光中全是笑意。
李元霸回头去看褒姒,正要回答,只见一个侍婢手捧一张琴从侧门走出,另一个侍婢则抱一块紫色坐垫,与捧琴侍婢一起走到阁台上,临水的栏杆边下早设一张琴桌和一张矮凳。侍婢将琴和坐垫放好后,在旁边一座小香炉上点了一炷细香。和风微微,烟雾袅袅,阁楼顿时弥漫一股淡淡的清香。
李元霸暗自称奇,心道:“这杨大小姐却学得古人遗风,讲究抚琴焚香,雅致得紧。”
这时,帘栊动处,一只素手掀起珠帘,一个窈窕淑女从阁中款款走出,只见她发结高挽,素颜淡妆,身着浅蓝裙裳,风拂衣带,飘若仙子。
褒姒忍不住“咦”的一声,忙用手捂住了口。李元霸蓦然看见,眼前一亮,也不禁一愣。褒姒看见李元霸错愕发呆的样子,抿唇而笑。
原来“杨公子”从阁中出来,转眼已变成了“杨大小姐”。只见她走到李元霸跟前,先缓缓道了一个万福。李元霸也忙起身还礼。
“杨大小姐”盈盈笑道:“适才为避嫌疑,假扮男身,出来见客,让李公子见笑了。小女子事出无奈,并非有意相瞒,还请公子不要见怪!杨离给你赔礼了。”
李元霸忙摆手,笑道:“杨小姐客气了。在下不知令尊大人不在,冒昧造访,竟得小姐屈尊接见,在下得睹芳颜,更获赐佳肴美酒,实在诚惶诚恐,也幸而未曾唐突佳人。”
杨离见李元霸一本正经,也文诌诌说话,只觉有趣好笑。一时莞尔,顾盼之间,双目熠熠生辉,轻道:“公子却不必如此咬文嚼字的。其实公子也是明眼人,因此本小姐也不想再加掩饰,还是还原我的女儿身罢。”转身走到褒姒面前,笑道:“你这书童,原来也和我一样。只是你生得水灵灵的,穿起这男儿装,愈发显得娇俏美丽,连我见了都要怜爱你的。不过,你的名字真的叫小宝么?”
褒姒见杨大小姐过来,早站起身,见她先赞自己,又问名字,羞得低下头,道:“杨小姐,对不住了。我的名字叫褒姒,褒姒也不是存心要瞒小姐,扮作男装,只因这样随元霸哥哥在外边走动才方便些儿。”
杨离点头笑道:“原来你的名字叫褒姒呢,难怪生得这样好看。”
褒姒咬唇不语,面红如霞,扭头望了李元霸一眼,又低下头。
李元霸拱手道:“褒姒妹妹假扮男装,皆因我而起,还请杨小姐恕罪……”
杨离回眸一瞥,面对李元霸,笑道:“何罪之有?彼此,彼此。今日杨离有幸得与李公子和褒姑娘相识,欢然对酒,实足慰怀。”走到酒桌边坐下,捧起酒杯,和李元霸手中酒杯轻轻一碰,道:“只因杨离不胜酒力,不能陪公子饮酒尽兴。可是杨离却能以曲代酒,以助公子之兴。”说罢,轻轻抿了一口,放下酒杯。
李元霸欣然举杯,一饮而尽,笑道:“在下粗野之人,不识雅音……”
杨离站起身,转对褒姒笑道:“褒姑娘,请你移步,过来替公子一边斟酒罢。”说着自走到琴桌前,缓缓坐下。
褒姒担心李元霸身上之伤,却不愿他多喝酒。见杨离兴犹未尽,却不知元霸哥哥身上有伤,还要弹琴以助酒兴,真想脱口道:“杨小姐,元霸哥哥身上有伤,再不能多喝酒的。”可是见李元霸也兴致勃勃,便不忍扫了他的兴,才忍住不说出来。她走过来,坐到李元霸身侧,一边替他斟酒,一边在他耳边轻声道:“你身上有伤,少喝些罢。”
谁知李元霸本来嗜酒,几杯下肚,酒兴更浓,见褒姒关心自己,轻轻拍了拍她的手,低声道:“好妹妹,别担心。哥哥我自有分寸,这几杯酒下肚,正要热身疗伤呢。”
正在这时,一道琴声响起,如泉水叮咚而出,清脆悦耳。李元霸和褒姒两个听了,心神竟为之一振。
杨离坐在琴边,身子侧对李元霸,临水抚琴。两只纤纤素手在琴弦之上拨弄,琴声随之扬起。
李元霸看杨离端坐在那里,凝神专注,双手弹琴。琴声一起,便觉似曾相识,忽然醒悟她弹奏的正是《凤来仪》。
先是琴声悠悠而起,令人心旷神怡,仿佛散步于山泉之畔。转而低回往复,又如步入幽林曲径之中,不知所往,忽又另辟蹊径,风回路转。进而高亢,如登临极顶,俯瞰大地山川,气度恢宏,曲韵变化千万。
褒姒虽不知音乐,也听出杨离琴技高超,她手执酒壶,也忘了给李元霸斟酒。李元霸更听得入神,浑然忘了身在何处,只觉心驰神往。
细香燃至一半,忽听琴韵一转,清越转为凝重。只见杨离面色有变,双手颤动,不时来回抚弄,节奏加快,曲声加高,突如其来,令人耳鼓震动,心魂为之激荡。
李元霸隐隐听出琴韵中又现隐忧,正惊疑间,只听“嘣”的一声,琴声嘎然而止,原来琴弦断了一根。杨离正弹得入神,听到弦断声响,仿佛从梦中惊醒,长叹一声,将琴一推,站起身来。
将袖一甩,笑道:“有你这个高人在侧,弦断止声,理所固然。咯咯,杨离琴技拙劣,弦断了也好,不然公子听来却也遭罪。”
李元霸站起来,作礼道:“杨小姐过谦了。真是神乎其技!在下若未听错,此曲大有《凤来仪》之风也。”
杨离走过来,在李元霸对面坐下,微扬起眉,望了李元霸一眼,惊道:“如何公子说此曲有《凤来仪》之风?”
李元霸笑道:“乍听起来,以为正是当年在下听过的《凤来仪》,可是再听下来,又似是而非,也不知杨小姐所弹是什么曲子?”
杨离目中带笑,道:“我不过乱弹而已,也不知叫什么曲名。公子却说有什么《凤来仪》之风,是给我面子呢。”
李元霸捧起酒杯,道:“虽为无名之曲,却有王者之风。多谢杨小姐一展琴技,令在下大开耳目。来,我借主人的酒,还敬主人一杯。”
杨离笑盈盈的,却不去拿酒杯,瞥了一眼褒姒,说道:“适才我听褒姑娘说,公子身上有伤,可是真的?”
褒姒见问,点头道:“杨小姐,当日在开封,李公子为了护我,被他小师妹的师兄从背后打了一掌,身上受了重伤……”
杨离听得纳闷,奇道:“甚么他小师妹的师兄?他为甚又要打公子?”
李元霸淡淡一笑,道:“说来话长。在下和江湖上的白羽派有些渊源,也有些过节,因此身上略有些伤痛......”
杨离歉仄道:“杨离不知公子身上有伤,尚请公子饮酒,真是对不住了。”说着,伸手将李元霸手中的酒杯拿过,放在桌上。
又道:“我家也有家医,不如便请他来诊视一下。”
李元霸忙道:“杨小姐不用费心,在下身上之伤却不打紧,只须静养几日便好。”他本意是不愿惊动杨府家医,谁知杨离听了,却接口道:“既如此,今日的酒不喝也罢。公子用过餐后,若不嫌这里简陋,不妨多住几日,也好静养疗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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